任正非:華為要和美國爭奪“上甘嶺”
十幾年前,前北電CEO歐文斯曾提出和我們合作做低軌道衛星,其實就是今天Facebook和Google提出來的方案。當時我們沒有做,因為衛星可能涉及軍工,我們上不碰軍工,下不碰機密,民營企業恪守本份。
本文引用地址:http://www.j9360.com/article/201608/294908.htm那么,是否會出現一種東西把今天的電信網絡顛覆?我相信一定會的。摩托羅拉的銥星計劃其實就是一個很好的計劃,但誰知道接著出現了光纖,就把它顛覆了。人類的電信網絡難道就不能顛覆嗎?
我們現在講的是管道戰略,沒有講電信戰略,大家一定聽到我們的口號是有變化的。不管什么樣的信息流動,從空中流下,可能高頻度、小窄帶,存在顛覆互聯網的低頻度、超寬帶的一部分應用。即使顛覆了運營商,我們也要活下來。
就像丁耘所說,我們一定要從雞蛋殼里打出去,產生一個新生命,而不是讓別人從外面向里打碎了,成了一個煎蛋。丁耘說的新生命是“小雞”,我說是“小孔雀”。為什么呢?
第一,“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”。公元1世紀至5世紀是人類文明繁榮的歷史時期,那時沒有互聯網、沒有電話,但是不要認為很落后,民主制度、雅典法典、羅馬法典、議會制度……都來源于那個時候,因為每個人都可以站在羅馬廣場上闡述自己的觀點,天才成批來。心聲社區就是一個“羅馬廣場”,STW也要成為一個“羅馬廣場”。
心聲社區總體是很健康的,讓大家免費免責提意見,使華為文化得到普及理解。雖然大家在上面“胡說八道”,針對我們說的,有很多人來評頭論足。這些跟帖就是未來將星在閃耀。我不需要知道馬甲背后是誰,但是我知道華為有人才。
第二,現在這杯“咖啡杯”里,以你們為核心,團結世界所有同方向的科學家,淡化工卡文化。如果那些科學家做出了跟你們同樣的貢獻,那么就要給他們同樣的待遇。我們可以試試人才“眾籌”,就是特優秀人才快進、快出,不扣住人家一生。不求他們歸我們所有,不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和學術自由,不占有他們的論文、專利……只求跟他們合作。
我聽說,有的部門與美國大學教授合作,還提出很多附加條件,不要這樣做。我們去支持大學里的教授,喝杯咖啡溝通溝通,聽聽他的講話,理解他這篇文章的意義,就能得到很大啟發。
你們晚上沒有事,也可以看看生物等這些跨學科書籍。雖然不能去創造發明,但增強對其他學科理解,當其他學科的專家跟你聊天時,就能感知他學問的價值用途。
雖然有些教授本人不會到我們公司工作,但是他下面有很多博士,可以吸納進來。這些博士理解教授的科學研究,而且跟老師有技術往來,也把我們與教授的紐帶鏈接起來了。我們出現了成功,注明是來自這個老師的成功,也可以分享成功。名和利雙方各只收獲一條,兩者不矛盾,不就成為合作伙伴了嗎?
第三,“咖啡杯里”不僅要有有學問的科學家,還要有一些“歪瓜裂棗”瞎搗亂,也許“小孔雀”就從里面蹦出來了。
我講一個基因的故事。孟德爾摩根從豌豆的種植發現基因以后,兩百年世界沒有任何人理解這個基因,兩百年以后,基因才開始慢慢走起來。在科學的道路上,我們不要壓制不同見解的人,這就是我們所講的“多路徑”。要有不同的觀點,才叫多路徑,未來走的途徑就越來越心胸寬廣。胸懷世界,就要敢氣吞山河。
我們期望“黑天鵝”也要飛在我們的“咖啡杯”中,雖然按我們現在的思想結構,“黑天鵝”還不在我們杯子里。首先我們要去掉“農民意識”,跟別人去喝咖啡,要送一瓶好酒;和教授合作,不要提那么多要求,就說能否在你立項和失敗的時候給我們講兩堂課,在講的過程中,我們喝幾次咖啡。
我們與幾百個人喝了咖啡,消化幾百人的思想,然后就會領先世界。如果你不理解,當“黑天鵝”要出現時,就會錯失。
我們不要害怕顛覆,真正的挑戰出現了,要敢于上去擁抱。人類社會要轉型了,沒有方向和實力的奮斗是沒有價值的。小公司沒有實力;有些大公司有實力,但是沒有方向;華為既有實力,又在探索方向,怎么不能引領未來呢?
五、六年前我就提出要爭奪“上甘嶺”,這里的“上甘嶺”是指:在高科技陣地,華為要和美國爭奪領先,并非指五、六十年前的上甘嶺。而且我們處在攻勢上,不是守勢。
目前美國仍然比我們強大很多,它容納世界創新的動力是極其強大的。比如,通用處理芯片加軟件的方式來顛覆通信領域,具有極大的實力,這點不能輕視。
我們要和美國競爭,這的確是很難的問題,但是我們總要有一個奮斗目標吧!
蘋果和華為,誰來領導人類社會
未來可能是軟件世界,你能抓一把在手上嗎?所有人類智慧的顯示是終端(不僅指手機),因此終端未來的發展前景應該是方興未艾。我們并不完全知道,但有時人們會有一個階段性的滿足,可能又不斷出現新的方法和臺階。
終端是人類文明社會最需要的一個顯示器,不會沒有前途,只是目前我們投入還不夠,還沒有完全能把握人類社會發展的機會點。
蘋果公司很有錢,但是太保守了;我們沒有錢,卻裝成有錢人一樣瘋狂投資。
我們沒錢,都敢干,蘋果公司那么有錢,為什么不敢干呢?如果蘋果公司繼續領導人類社會往前走,我們可以跟著他們走;如果蘋果公司不敢投錢,就只能跟著我們,我們就會變得像蘋果公司一樣有錢。
不要成為國際孤兒
我們要與產業鏈構建戰略合作關系,實現共贏發展。比如,我們在終端上,要捆綁世界上最優秀的技術進來。我們與萊卡的合作,能不能進一步打通?把數學所開發的算法也提供給他們,形成戰略伙伴關系,這是一種螺旋關系。
我們還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音響廠家捆綁進來。華為不可能獨家霸天下,更不要成為國際孤兒,與世界上優秀的企業合作起來。我們要降低研究、預研的門檻,因為這兒都是不確定性,應讓科學家多一些自主決策,當然要控在邊界內。
在產品開發上,我們要聚焦在高技術含量,難的領域,這點小公司難以做到。別做低技術門檻的東西,容易誘發內部創業。公認的優秀模塊合作,我們就擁有了世界。
中國一旦遭遇金融危機
我認為的價值觀,是每個要素都要分享到合理的利益和回報。“自由、平等、博愛”很好,但沒有定義誰來做蛋糕,沒有蛋糕,怎么能做到“自由、平等、博愛”?
社會上說將來網絡設備白牌化,很便宜,但是“免費的午餐”誰來做,誰來維護?白牌化的網絡設備質量能做到非常好嗎?維護非常好嗎?一個要素分配不到價值時,這個要素就會塌陷。免費的午餐不符合市場經濟規律,在這里不賺錢,就在那里撈點錢,這種創新叫“商業模式創新”,而美國是“技術創新”。
商業模式創新好不好?我現在先不說。日本遭遇二十年金融危機塌下來,日本下面全都是“鵝卵石”,如豐田、松下、索尼……一大批好企業,撐著日本二十年沒有垮。
如果中國一旦遭遇金融危機,垮下來的是什么呢?豆腐渣,假衣、假油、假商品。創新能不能成大產業,沒有理論突破,小改小革,就是一地“雞毛”。
我們公司既要握有主航道,又要車輪滾滾,“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”。只有堅決攻進無人區,才沒有利益沖突和矛盾。我們是公正的擴張,借力的規則是有利于這個世界共同發展的,大公司不會反對我們,小公司望塵莫及,說也沒用。
只有堅決攻進無人區,才沒有競爭對手,我們可以自由飛翔。什么是無人區?第一,沒人給你指明前進的道路與方向;第二,沒有規則,也不知道哪兒是陷阱,完全進入一個新的探索領域。過去華為公司都是跟隨別人,我們節省了很多開路費;走到今天,我們必須自己來開路了。開路,就難免會走錯路。
無線的未來是什么?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定義清楚;網絡的未來是什么?我們也沒有定義清楚。因此,我們還根本就不知道無人區在哪里。無線未來的最大價值,我認為就是最后一百公尺,就是接入。但是如何讓接入更科學合理呢?目前也不清楚。所以我不認為無線已經進入無人區了。
AR/VR的發展速度太快,就會出現泡沫。為什么VR將來會有個泡沫期, 關鍵是沒人能解決時延問題。所以我們強調更多的應該是在基礎研究上面下功夫,走后發制人的道路,準備好“淺灘撿魚”。渾水摸魚,只有強者才能摸到魚。如果你本身沒有能力,那是撿不到魚,即使是淺灘。
相信有一天,我們一定會成功的,“桃子樹上會結出西瓜”,雖然現在結的還只是“李子”。
人類社會將來只剩下兩樣東西
人類社會將來只剩兩個:一個是情感,一個是數字,數字和情感之間一定要有一個聯接,就是華為。華為如何聯接數字和情感?就是SDN(軟件定義網絡,Software Defined Network)。
網絡標準從簡單到復雜,隨著技術進步,標準又會變得越來越簡單。在這個交替過程中,很容易產生“黑天鵝”的。
未來新人類可能取代真人類
人類創造的新人類有可能取代我們真人類,這是霍金和比爾蓋茨以前的觀點。我們看到負面的一面,也要看到正面的一面。
人類的生產、服務過程可能實現人工智能化,過去我們所期望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極大豐富都可能實現,至少精神財富方面是可能實現的。
比如,將來新人類可以一秒鐘讀完莎士比亞,兩秒鐘把美國圖書館的書籍讀完,三秒鐘學完幾百種語言……生存80年,真人類可能就死亡了,但是新人類可以把靈魂和軀體相分離,把“靈魂”放在數據庫,重新換一個機器軀體,就變成80歲智慧的20歲小姑娘;再過80年,它變成160歲智慧的20歲小姑娘……再接下來,它可能還會有千年的智慧結晶。
這樣的人類創造的電視劇,就不會再出現抗日神劇,因為它懂歷史、懂科學。新人類肯定比我們真人類更智慧,讓我們的生產、服務智能化。
標準體系不能付諸東流
資本給創造世界出了一臂之力,但最重要還是靠勞動創造世界。我們得益于二十幾年去讀這些標準,融入公司所有人的腦袋中了。對每個腦袋稱稱重量,然后把股票合理分配,就形成了我們的新機制。
雖然走了兩個人,但標準體系還存在,讀標準的人還是很厲害的。如果公司有一天散了,再重新聚回來,原有的所有體系都不再有了,因為標準要有生命才能延續。
管理是無生命體系,標準體系是無生命體系,如果沒有有生命的人去支撐,我們這個體系就付諸東流了。所以,華為公司不能垮,否則幾十年來花費了百億美金積累起來的管理體系就沒有用了,形成對技術標準的理解也沒有用了。
先規范,后放開
誰摧毀了索尼?KPI高績效文化。我們處在一個創新的時代,把很多不確定性、確定性工作都流程化后,就抑制了新東西的產生。
首先要肯定日本是一個偉大的國家,將規范的管理落實到了基層,車間的螺絲刀、零件、紙巾……擺放都規范得清清楚楚,青年工人進來后需要嚴守這個規則,青年人創造的沖動就沒有了。
英國也是偉大的國家,給世界輸出的文化是規則,但英國把流程規則到最末端。
而美國是一批異教徒移民,把英國制度撕裂,大的法律框架是規范化的,但管不了末端,所以美國把英國文化做了變異,創造了一個燦爛的美國兩百年。
我們公司是從一個混亂公司走過來的,如果不走流程化、高績效考核的道路,今天就是布朗運動,每個分子都亂動,形不成動力。
我們規范化以后,管子“嘩嘩”地流,經過“拉法爾噴管”擠壓。可壓縮的流體被壓縮超過音速后,擴展的面積越來越大,速度越來越快,這就是火箭。火箭的發動機基于拉法爾噴管。我們是先規范、后放開。
華為公司經過一個瓶頸擠壓大家,這就是價值觀。擠壓完以后,再放開,大家的奔跑速度越來越快,推動華為這個“機器”的前進。我們正在改變,讓大家的聰明才智得到發揮,讓大家的思想活躍起來。
未來世界一定是跨學科創新的
未來世界一定是跨學科創新的,但是華為不可能擁有這么多跨學科的人才,所以胡厚崑提出淡化工卡文化。我們以前叫做“低帶寬、高振幅”,每個人某方面的能量非常大,但知道的知識面可能很窄,但是如果把很多人拼起來,那么我們就是“寬頻帶、高振幅”。
如何實現跨學科?只能各種組合來實現,這就是我們將來新的研究措施。就像徐直軍所說的,希望各位Fellow和專家拿刀子把“屁股”砍掉,去全世界思想碰撞。
當日本櫻花盛開的時候,為什么不請法國科學家到櫻花樹下去和日本科學家喝喝酒?當法國薰衣草盛開的時候,為什么不請日本科學家坐在薰衣草地上去喝喝法國的紅酒?經常思想碰撞,就可能產生新的“火花”。當然,產生“火花”的方式,還有與大學教授合作。
以“探索”代替“失敗”
以后我們不能隨便使用“失敗”這個名詞,要使用“探索”這個名詞,因為“成也英雄,敗也英雄”。在任何不走錯路的關閉項目中,去分析項目的成功經驗或失敗原因,即使告訴我們此路不通,也是一種探索。把做這個總結的人調到另外一個項目去,炮火就能打得更準。
我們要承認英雄。珠穆朗瑪峰的探險家多艱難,現在有人攀登上去才發現一百多年的探險家遺體,他怎么不是人類偉大的英雄呢?阿波羅登月,13號飛船因服務艙液氧箱爆炸中止登月任務,那三名宇航員也是英雄。
所以,我們要重新看待成功與失敗,失敗的經驗對我們是寶貴財富。失敗也是一種學習,而且是最寶貴的學習。“一生能有幾次敗”,所有一切不能重來。
我們把失敗項目中的奮斗者留下來,以后就不會失敗。干部部門更要重新去看待這個問題,評價系統不能僵化,應該有靈活的考核方式。
華為和小公司的本質差別
雖然現在我們很難預測華為在未來社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,但是我認為,只有奮斗才會有未來,我們奮斗可能會不成功,但不奮斗肯定是不成功的。因此,我們努力往前劃船。
第一,我們公司有“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”團結奮斗的商業平臺,這是一種模式,全世界絕無僅有。
第二,我們不是上市公司,每年攻擊城墻口的炮彈投入是200-300億美金。沒有任何一家上市公司愿意這么大的投資,因為股東不會同意。我們公司要生命,不要錢。
社會上有很多家公司也在劃船,互聯網公司比我們公司加班的情況還嚴重,但他們實現的是個人價值,不可能挖出一條長江,在長江邊有一個小水庫是有可能的。我們是一條大江、大河。
華為未來的發展,就是我們一定能活著,而且一定能成功!因為我們在七八年前就已經把人才“金字塔”頂端炸掉了。“金字塔”是一個封閉的模型,塔尖的這個人有多寬的視野,“金字塔”就有多大。
現在炸開了塔尖,組合了非常多精英,戰略方向和前進方向是靠大家共同去探索出來的,而不是靠一個人來判斷局勢。
大部隊最大的問題,就是方向不能錯。戰略目標不明確,天天很辛苦,這是過去的華為,現在我們的領導要仰望星空。當我們放開視野,大部隊的方向就不容易出現差錯,不出現差錯,我們就不會滅亡。
成功的標志
成功的標志是什么?全世界68個戰略高地,我們才進入三五個,怎么叫“成功”呢?我們在很多發達國家,還沒有進入主流運營商,進入了一些非主流的運營商,但也還沒有進入這個運營商的主流市場,這怎么能叫“很成功”呢?
我沒有這個自豪感,你有自豪感,應該上戰場,去給我們創造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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